何元桃:山那边的“穷亲戚”

十年前,因工作原因,我搬到了县城居住。这是一座小巧而精致的县城,城区人口虽不足十万,但功能完善,设施齐全,环境优美,宜居宜业。很自然地,我也慢慢适应了小城的生活节奏,感觉周围的一切,已然美好。时间一长,可能是因为生活在乡村太久的缘故,浓浓的乡愁总是萦绕在心头。

作家何元桃

骨子里,我一直热爱农村、关注农业,也一直关注着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。他们纯朴、憨厚、勤劳、善良,是这个社会最懂得无私奉献、最值得人敬重的一个群体。我们不会忘记他们,国家更不会忘记他们。近年来,国家的三农政策越来越好,为帮农民脱贫奔小康,国家实施脱贫攻坚战略,出台了一系列惠民政策。彼时,“精准扶贫”“驻村入户”“结对帮扶”便成了政府关于三农工作的热词,和全国各地一样,团风的脱贫攻坚战也正如火如荼地在团风城乡展开。

五年前的一个春天,怀着对乡土的眷恋和对扶贫工作的满腔热情,和同事们一道,我投入到了团风脱贫攻坚,结对帮扶的洪流之中。

根据单位扶贫工作安排,我结识了我现在的贫困户“陈猴子”一家。从此,我的情感世界里便多了一份不可或缺的牵挂。

提起"陈猴子",於杨岗村人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陈猴子学名陈用,四十岀头的年纪,个子不高,身材瘦削,肤色略显黝黑,头脑反应快,说起话来就像“打快板”,说话时总喜欢做一个“标配”动作——竖起右手食指不停比划,绘声绘色。因为帮扶关系,时间长了,感情深了,我也常常称他为“猴子”,他倒也挺乐意接受。

於杨岗村地处黄冈市团风县北部山区,隶属团风杜皮乡管辖。於杨岗是全县最大的行政村,也最大的贫困村,仅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就有1226人,同时也是全县六个深度贫困村之一。於杨岗村的村民虽相对贫困,但这里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山清水秀。

陈用家所在的塆落就镶嵌在这青山绿水间。塆子的西边,一长排楼房的尽头,在两棵高大的柿子树下,那两间低矮的土坯房便是陈用一家常年生活的居所。

陈用是於阳岗村八组人,一家四口。几年前,他的家庭生活极为窘迫,妻子常年患肺结核病,孩子尚小,两个都在镇上上学,一个念初中,一个上小学。一年的收入捉襟见肘,入不敷出。赖以栖身的两间土坯房,墙体斑驳不堪,年久失修,屋里屋外更是寻不见一件值钱的家俱或物件。彼时,他一家的生活环境及家庭状况深深地刺痛了我,我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当时就暗下决心,不管三年还是五年,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们,让他一家也享受快乐幸福的小康生活。我的想法得到了我所在学校和家属的支持。

为了实现心中的目标,我觉得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,必须与陈用建立起亲密的感情,用心换心、用心做事、用心帮扶。

这些年,我几乎每年都要帮助他们一家制订脱贫计划,尽最大力度解决脱贫过程中出现的这样或那样的问题,除了向上争取政策的扶持,如申请医疗救助、教育补贴、地力补贴、务工补贴、无息贷款、脱贫激励奖、享受易地搬迁政策等等政策外,在教学工作之余,我总挤出时间,隔三差五去到陈家指导生产,谋划生活,拣顺打扫,拉拉家常,每周二更是风雨无阻。一来二去,我便与陈用一家建立起了极为深厚的感情,每次见面,他总是亲切地称呼我为“二哥”呢。

作家何元桃(右)在陈用家做帮扶工作

脱贫有一个硬性指标,即“一有两不愁三保障”。要让陈用一家摆脱贫困,解决其住房安全问题是最根本的问题,也是我帮扶陈用迫在眉睫要做的第二件大事。

陈家以前住的房子是土坯房,面积不足七十平米,阴暗潮湿不说,墙体还多处有裂缝。两年前,镇上组织专业人员为贫困户住房做鉴定时,被定为D级危房。按政策要求,陈家应是易地集中安置对象,但他觉得,搬到集中安置点居住,怕人笑话,面子挂不住,总是寄希望于政府,希望政府出资,自己主导建房。说实话,论经济实力,他要想独立建房,那是墙上挂帘子——门都没有,故而此事久拖未决。为解决陈家的住房问题,我和村里干部、驻村工作队的队长没少操心,上找镇里争取政策、下到他家做工作,磨破几层嘴皮子,终于让陈用一家开开心心地住进了村里易地搬迁的集中安置房。

时间过得真快,一晃两年过去了。这两年里,在政府的政策扶持、村委及驻村工作队的帮扶下,陈用的家庭比较平安、顺利,钱包也慢慢地充实了起来,生活也逐渐步入了快车道。

大约一周前,陈用打来电话说,这两天想回家,想在自家的老宅基地上把房子建了,说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,并打算把政府安排给自己的易地搬迀房让出来,给村里那些更需要住房的人。到时,顺便到学校来看看二哥。“不必了,还是我去看看你和孩子们吧!”听了陈用的一番言语,我兴奋不已。

为了急于见到快有半年未见的陈用,大前天的一大早,我随意买了一大堆礼品,急急忙忙叫了辆出租车,就风尘仆仆地赶往於杨岗,去看望我那久违的“兄弟”“弟媳”及孩子们。

冬天里阳光是和蔼可亲的,淡淡的,舒舒的,犹如兰花幽幽飘散着淡雅芳香,将你的身体簇拥着,软绵绵的,暖酥酥的。

陈用听说我要来,已早早在路边的稻场边上等我。路上,他高兴向我讲述了疫情解封后自己在外务工经历及经济收入情况,并一个劲地感谢我,感谢村里和工作队里的领导给他的关心与扶持,感谢国家政策好……看那表情,感觉特别兴奋与满足。

是啊,陈用一家今年的变化确实不小,前不久,他已做上了广东潮州一家上市公司业务主管,月薪一万八,妻子小严的病情也大有好转,看上去,精气神不错,孩子们读书有保障、家人就医有补贴。更让人欣喜的是,他家的银联卡上的数字正在快速递增。饭桌上,他还悄悄的向我透露,等他这次把房子盖好了,计划再攒上二十万元,明年夏天回团风与表弟合伙开一家汽修实体店,准备大干一场。

看着陈用那开心的样子,我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。那天,我们一直在喝,一直在聊,聊到太阳落山。

真心祝愿,我山那边的“穷”亲戚,梦想成真,将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。